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聚焦物流頑癥之三：頑強的買路錢
(一)頑強的買路錢，吸走三分之一運費
主持人：晚上好，歡迎收看《經(jīng)濟半小時》。今天我們繼續(xù)聚焦物流頑癥。半年前發(fā)生在河南的“天價過路費”案件相信很多人都還記憶猶新，為了逃掉高速通行費，河南省禹州市的一位農(nóng)民購買兩輛大貨車后，拿著兩套假軍車牌照瘋狂營運，8個月的時間里免費通行高速公路2361次，偷逃過路費368萬余元，獲利20多萬。這一事件被媒體報道后引發(fā)了熱烈討論，大家爭議我們的過路過橋費究竟合不合理？能不能降下來？在“五一”期間，我們的記者專門行程近3000公里，從廣東到東北，體驗了一下沿途的收費狀況。一起來看記者調(diào)查。
4月27號，記者在廣東結(jié)識了長途貨車司機吳忠耀師傅，今年36歲的吳師傅家住東北，現(xiàn)在常年跑從廣東到遼寧的專線，這也是目前國內(nèi)直達運輸最長的線路之一。
吳忠耀長途貨車司機
記者：現(xiàn)在買賣怎么樣？
吳忠耀：不怎么樣。
記者：怎么講呢？
吳忠耀：最起碼遭罪，擔風險，還不掙什么錢，不干還得干。
吳忠耀師傅告訴記者，那臺車是他2009年貸款20多萬買的，買來后就一直跑廣東、遼寧專線，現(xiàn)在只能是勉強維持。那么長途貨運的真實情況到底如何呢？在征得了吳師傅的同意后，4月27號中午，記者開始了實地體驗。中午一點半，貨車離開了裝貨地點廣東省佛山市，此時里程表顯示是209330公里，車輛由吳師傅和他的搭檔孫師傅輪流駕駛。幾分鐘后，貨車就駛?cè)肓耸召M公路，廣珠西線，行駛5公里，交費12元；廣州環(huán)城高速，5公里交費10元；廣清高速、廣州北二環(huán)高速，20公里交費45元；然后進入京珠高速，開往江西方向。記者注意到，除了他們現(xiàn)在走的那條路線以外，貨車也還可以走粵贛高速進入江西，并且路程還近些。但吳師傅告訴記者，他在那條路被路政多次罰過款，現(xiàn)在再也不敢走了。
吳忠耀：就是說超噸了，超一噸，罰了800，500元錢的卸貨費，在這抓住罰沒卸貨，交了500塊錢卸貨費，拉倒了。
晚上八點，貨車抵達廣東梅關(guān)收費站，即將進入江西。還沒到收費站，吳師傅遠遠就看到了警車，連忙讓孫師傅把車倒回來，選了一條離交警最遠的通道。運氣不錯，交警忙于檢查其它車輛，忽略了吳師傅的貨車。那段路行駛311公里，收費665元，收費站電子屏還顯示，吳師傅的車總重49.3噸，沒有超重，那為什么沒有超重，吳師傅還那么緊張呢？
吳忠耀：超高，超噸是不超，超高。
記者：超了多少？
吳忠耀：具體條文也不知道，他說不能超4米，那集裝箱還四米四，俺這裝四米四就不行，你怎么說好呢？
吳師傅告訴記者，他拉的那車是零擔貨運，也就是各種發(fā)往同一目的地的不同貨物，主要是小家電、燈具。那車貨沒有超重，但總高度達到了4.5米。根據(jù)《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》：重型、中型載貨，半掛車載物，高度從地面起不得超過4米。吳師傅說，自己的車超高了0.5米，如果被查到肯定罰款，但要想拉到活，不可能不超載。汽車
吳忠耀：不超也不行，我的車限四米高，集裝箱4米4，我車限四米，拉什么貨？收回貨(的錢)都給你也不夠，拉四米費用也是那些錢，過道費和油是死的，跑空車跑廣州也得一萬幾千塊錢，這一車貨，兩萬塊錢收的，能給你兩萬二、兩萬三嗎？
躲過了這第一關(guān)，吳師傅心情不錯，笑聲也多了起來。在江西境內(nèi)，行駛606公里，交費1106元。然后經(jīng)過湖北，進入安徽。28號上午，在行駛了20個小時后，貨車到了安徽，江蘇交界處的吳莊收費站，遠遠地，吳師傅又一次看到了交警，但沒關(guān)系，輕車熟路的吳師傅早有準備。
記者：現(xiàn)在打算怎么辦？
吳忠耀：我給他50塊錢看行不行，試一試。
記者：你這錢塞哪呀？
吳忠耀：到時我的車號你可別整出去，整出去我可慘了。
吳師傅拿出了一份空的駕駛證的封皮，熟練地拿出50塊錢裝了進去，收費站旁邊的一位交警接下了裝著50元的駕駛證封皮后，揚手放行，吳師傅的車順利地開了過去。
記者：給了？
吳忠耀：拿走了。
記者隨后在吳莊收費站補拍鏡頭時發(fā)現(xiàn)，每個收費口都有一名警察，所有的貨車都無處可躲。吳師傅告訴記者，只要主動給交警個人遞上50元就會順利通過，而正常處罰得200元。記者注意到，送出去那一本后，吳師傅的駕駛室里還有駕駛證的封皮，都是為交罰款準備的。而在吳師傅的一位同行那里，記者注意到，那些駕駛證還有行車證的封皮都從中間撕成兩半，那位師傅告訴記者，有人專門賣那些舊的封皮，他買來后就撕成兩半當兩份用，還能省幾毛錢。
記者：還有專門賣那東西的？
孟師傅：老了就賣這些玩意，一元錢給你四個、五個，撕兩半就用一扇(當整個用)
記者：要是正規(guī)買不會這么便宜吧？
孟師傅：正規(guī)買的貴了，質(zhì)量還好，買破的，這就是塞錢用的。
8號下午，貨車進入江蘇，420公里，交費865元。隨后從山東煙臺港乘輪渡抵達遼寧。山東境內(nèi)377公里，交費570元。29號晚上7點，抵達終點站沈陽，在遼寧境內(nèi)交費520元。此時里程表顯示是211906公里，將近三天兩夜，記者和吳師傅一行，經(jīng)過廣東、江西、湖北、安徽、江蘇、山東、遼寧七個省份，陸地行程2576公里，交費4878元，平均每公里交費1.89元。輪渡費用4100元，總共花費通行費8978元。大連
(二)高速公路收費暴利，超石油、房產(chǎn)、金融、證劵
主持人：為了完成這段拍攝，記者跟隨吳師傅整整跑了兩天三夜。在這個過程當中，我們深深感受到了吳師傅和他搭檔的辛苦。一路上，兩人幾乎一分鐘都不舍得休息，連上廁所都是一路小跑。開車是司機，停下來是裝卸工，車壞了就是修理工。身兼數(shù)職、疲于奔命的目的就是為了多賺點錢。那么，這2天3夜能給吳師傅帶來多少收益呢？
從27號中午上路，吳師傅和他的搭檔就一直忙碌著。貨車由兩人輪流駕駛，無論白天晚上，一人在開車的時候，另一人馬上睡覺，醒來后再接替搭檔，只要不是加油和交費，車輪永遠是在轉(zhuǎn)動當中。27號下午，為了照顧記者一行，兩位師傅在服務(wù)區(qū)坐下來各自吃了一碗方便面，這也是旅途中他們唯一一次在地面上吃飯。28號夜里，貨車在路上出現(xiàn)了故障，兩人又當起了修理工，忙了一個多小時才修好車輛。到達卸貨地點后，他們又當起了裝卸工，那么這一趟能掙多少錢呢？
吳忠耀長途貨車司機
吳忠耀：毛利就是七千塊錢。
吳師傅說，這一趟拉了32噸貨，運費27500元，油費8080元，過路過橋費和輪渡費用8978元，孫師傅工資1000元，每趟保險、輪胎折舊、機油等費用2000元，自己能賺7000元左右，但現(xiàn)在從遼寧往廣東方向運費壓得極低，只有21000元左右，有時甚至是虧本行駛。這樣算下來，正常情況下，從遼寧到廣東一個來回，將近6000公里也就是賺六到七千元，每個月在遼寧、廣東之間能跑兩個半來回，總共能賺12000到15000元，去掉每個月還車貸12000元，最多能剩下兩三千元。
翟學魂中國物流與采購聯(lián)合會常務(wù)理事
翟學魂：任何一個有錢的資本家，誰會去做一個投資幾十萬，一個月回報率兩千到三千的這樣投資呢？所以資本家不會投這個錢的。為什么在這個成本結(jié)構(gòu)下，中國的運輸都是小老板，都是農(nóng)民，就是連城市人，這個生意給你做，你肯定不敢做，因為出一件事，三年全白干了。
翟學魂長期關(guān)注物流成本構(gòu)成，他告訴記者，根據(jù)交通部門提供的數(shù)字，目前中國有貨運營運車輛907萬臺，全部物流市場中，車輛在十臺以上的公司，比例不到10%，車輛在100臺以上的公司，比例不到3%，只擁有一臺車的個體運輸戶，比如像吳師傅那樣，占了將近40%。小、散、弱、差的現(xiàn)狀決定了公路貨運基本上還是依靠價格進行競爭。僅以近五年為例，每噸公里運費從三毛錢左右降到了兩毛錢。
翟學魂：前面貨主很強勢，因為(車主)一大堆都很小，后面石油公司、高速公路公司、交警、路政，沒有一個可以討價還價的，天花板不斷地下落，地板不斷地上升，這個行業(yè)怎么可能會很發(fā)達呢。
翟學魂說，根據(jù)他的調(diào)研，現(xiàn)在物流行業(yè)毛利潤率只有10%左右，夾縫中的物流業(yè)成長緩慢，拿吳師傅所在的零擔運輸業(yè)來說，全中國最大的三家零擔貨運公司占全部市場份額還不到2%。高昂的過路過橋費成為物流業(yè)沉重的負擔，中國物流與采購聯(lián)合會副會長戴定一曾就此進行過調(diào)研。
戴定一中國物流與采購聯(lián)合會副會長
戴定一：如果說除了油錢以外，可能最顯著的費用就是路橋費，那么長途的呢，可能能占到百分之二三十，過路費這個問題，現(xiàn)在對于很多物流企業(yè)來講是一個沉重的負擔。
戴定一說，2010年，中國貨物運輸總量320億噸，其中將近75%由公路承擔，過路過橋費占到了運輸成本的20%到30%。而根據(jù)中國物流信息中心提供的數(shù)據(jù)，以物流費用率，就是物流費用與物流物品價值之間的比值來說，2010年，我國物流費用率是9.9%，而日本只有4.8%。
戴定一：這個路橋費問題，我覺得它是一個在整個物流的流程中，起到了一種利益分配不公的這樣一個問題，也就是說，在這個過程中，利潤過多地向路政部門，或者管路的，或者經(jīng)營路的這些部門去傾斜了。那么在路上跑的，無論是客戶，還是客戶經(jīng)營商、司機，實際上他們的利潤都在向路橋的經(jīng)營方在轉(zhuǎn)移，這樣一個過程，這樣過程使得社會的分配不公，就影響了正常的運轉(zhuǎn)，影響了社會的公平、效率。
物流行業(yè)毛利潤率只有10%，那么高速公路公司利潤率又如何呢？在深市和滬市上市的路橋業(yè)公司共有19家，記者隨機選擇了一家上市公司深高速[4.51 -3.22% 股吧]32.39%, 四川成渝[5.52 -2.99% 股吧] 41.96%寧滬高速[5.42 -4.07% 股吧]36.77% 五洲交通[6.71 -1.61% 股吧]59.66%山東高速[4.26 -3.62% 股吧]31.75%贛粵高速[4.77 -4.22% 股吧]31.58%重慶路橋[9.06 -2.58% 股吧]38.95%楚天高速[4.67 -2.91% 股吧]41.36%華北高速[0.00 0.00% 股吧]25.53% 皖通高速[5.21 -2.98% 股吧]37.11%,中原高速[3.32 -2.35% 股吧]22.22%, 福建高速[3.27 -2.68% 股吧]27.32%海南高速[4.93 -1.99% 股吧]19.87%東莞控股[5.78 -1.53% 股吧]55.47%湖南投資[6.00 -2.60% 股吧]26.11%中國銀行[3.10 -0.64% 股吧]現(xiàn)代投資進行了調(diào)查，那是一家由湖南省高速公路建設(shè)開發(fā)總公司發(fā)起并控股的公司，公司經(jīng)營高速公路246公里，是湖南省經(jīng)營高等級公路的重要企業(yè)。2010年，那家公司的凈利潤率43.42%。凈利潤率是扣除所有成本費用和企業(yè)所得稅的利潤率，是反映公司盈利能力的重要指標。那么這一凈利潤率和其它行業(yè)相比如何呢？2010年，萬科凈利潤率為14.36%，凈利潤率37.72%，中石油凈利潤率9.54%，中興證券40.70%。我們可以詳細地看一下，這19家高速公路上市公司的凈利潤率：粵高速，38.76%?！蹲C券日報》曾評比過2009年上市公司三大暴利行業(yè)，路橋業(yè)榮登榜首，金融保險業(yè)位居次席，房地產(chǎn)業(yè)只能敬陪末座。[16.39 -3.76% 股吧]龍江交通[3.60 -3.49% 股吧]31.75%,吉林高速[3.70 -4.15% 股吧]23.59%
翟學魂：說實話，高速公路公司都還是按照非常國企方式在管理，層層科室一大堆，成本居高不下。就在這種情況下，人家的盈利率非常好，那種盈利率都超過了一般消費品公司盈利率。本來高速公路公司在國外應(yīng)該是用最低的資本成本，上市公司是最高的資本成本，股民要掙錢的，然后要有利潤，所以咱們是政府綁著上市公司一起，就是說我們叫做：all money no work，就是所有的錢掙走了，然后什么活不干，坐在那兒收錢了，就是這么一個現(xiàn)狀，所以這個格局不打破，這個行業(yè)就一直會發(fā)展得很緩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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